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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癜风会痒痒吗 http://baidianfeng.39.net/a_wh/131204/4302269.html年最后一天，家附近的广场举办美食节，我推着婴儿车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令人食指大动的美食，却偶遇了远道而来的大学至爱——武汉豆皮。赶紧花十块钱买了一份，感觉比当年武大门口绿洲餐馆那两块钱的，味道差好远，不过我还是兴致勃勃地发了朋友圈。很快就有网友留言说，“武汉有不明原因肺炎，保重啊……”这是我第一次直面“不明原因肺炎”这个字眼。此前已从新闻报道里约略耳闻，看到网友提醒，我颇有点不以为然，心里想，小火星肯定很快就被扑灭，哪里值得小题大做。如同武汉之于我，曾经有过交汇，那时候，这座城市几乎是我的全部，然后时间拉长，又只是生命长河中的浪花一朵。万万没想到，转眼间，星星之火便将一座上千万人口的特大城市吞噬了。年1月23日，武汉封城。“不明原因肺炎”以困惑众生之姿和摧枯拉朽的架势名动天下。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与困在武汉城里跟死神搏斗的同胞共此一刻，14亿人揪着一颗心，忐忑不安地度过了一个寝食难安的春节。对于像我这样的，曾在那里挥洒过青春，又已长期远离她的游子来说，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我一直以为偶遇武汉豆皮的时间是年1月中旬，直到要写这篇文章，为了数字更准确去翻查朋友圈，才惊讶地发现，时间点竟然落在年12月31日。这个日子，只有事后诸葛亮才明白有多么惊心动魄。我试着揣摩自己记错时间的潜意识。或许，是因为这个人间恶魔来势汹汹，以至于脆弱渺小的心灵被震慑到以为它一出场就会立马推倒众生。又或许，我不过是为了掩饰令人无地自容的盲目无知，刻意缩短自己被愧疚鞭笞的窗口期。对于武汉这座城市，曾经跟她有过亲密接触的人，多多少少会产生一些复杂的情愫。像我，翻出大学毕业那会留下的稚嫩手笔，就有点恍若隔世。文中的感觉，如今已如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车行猫步据说在男人眼中，女人最性感的部位不是胸和臀，而是腿。所谓鹅颈鹤腿，一双纤巧修长、结实有力的腿是夺人眼球的，因为那是奔跑的焦点所在。公共汽车实乃城市之腿，运动起来，可算城中一景，这景致若是妙极，便是城中名片。至于景致的好坏，在我看来，得看脚踝上那串铃铛是不是能奏出流畅悦耳的乐声。铃铛谁属？当然是车之灵魂——司机。曾经听过一种评价，说世界上最不怕死的司机在中国。我想，再具体一点的定位可能就是武汉。端坐在公交车驾驶座上俯瞰众生，即便路面再烂，路段再拥挤，他们开起车来也如履平地，似入化境。所谓艺高人胆大，武汉司机的气贯长虹是不无道理的。既然自信车技一流，又何惧用一流的速度载客！由此及彼，武汉人的胆量肯定也是一流的。在飞驰摇曳的武汉公汽上，若邻座相望，尖叫之声相闻，那厮多半是外地人或是刚来武汉的新鲜人。在这里生活了几年，我早已习惯江城脚踝上这串叮当乱响的风景了。甚至偶然心情郁闷极欲发泄时，好友几个还会相约去“飙车”——坐公共汽车。有一次课堂上看到一幅画，说是火车刚发明出来时被拉去和马车赛跑，结果到了半路就给马车超过了。大家看了哄堂大笑。我心里想，笑什么，如果让武汉的公汽来参赛，管你什么火车、马车、老爷车，八成很快都被甩在后头了呢！为一流车速埋单的自然还是惜时如金的乘客。武汉公交的票价，于是锁定在一块两毛的个性价位上。这却极难找零，乘客手头往往没有零钱，而公汽上又没有售票员，可谁都不愿多掏钱做赔本买卖。好在这点花拳绣腿难不倒天下无敌的武汉司机。于是又生出一景——司机既当爹又当娘，一手抓住方向盘，一手忙着给乘客划拨零钱，而刚刚启动的车子，就在司机低眉顺眼找补之际斜刺着冲了出去……武汉的公汽，就像时装天桥上心外无物、睥睨天下的款款猫步，在摇曳前行中给过客留下了惊鸿一瞥。而这座城市的形象，便如水中的涟漪，在轻轻一击之下荡漾开去。那会儿盛行高校合并，听说合校后的吉林大学大到无边，于是有人感慨，吉林在吉林大学里面。我藉此也调侃了一句，“武大独立于武汉之外”。武大的江湖地位浮浮沉沉，但校园环境绝对一流无敌。李四光选址，美国建筑师依山而建，高城深池，山水相依，置身其中，难免“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嗯，不知有汉。身为桃花源中人，每次跨出校门，直面那个当时以脏乱差闻名的“大农村”，总会好生恍惚。那些街头角落的凌乱狼藉，夹杂着九省通衢的烟火缭绕，千湖之城的云雾氤氲，市井红尘的泼辣豪迈，涂抹成一幅与武大的遗世独立截然不同的世俗画卷。所以，说这座城市曾是我的全部，并不确切。四年光阴，其实只匆匆流逝于珞珈山上。“国际空间站”的俄罗斯航天员在中国农历大年初一（年2月12日）借助推特用中文向中国人拜年，并附上在太空拍摄的北京和武汉的照片那口佶屈聱牙的武汉话，外地学子难得拾掇几句，听懂的恐怕也不多。舌尖上的无辣不欢，从未征服过南蛮味蕾粤菜胃。校外愁肠百结的堵车和九头鸟的火爆脾气，在象牙塔里鲜见寡闻。甚至炎炎夏日长江边的火炉天气，据说和绿树成荫的珞珈山也有两度的温差。对于像我这种上大学一有机会就申请了全额助学贷款的贫困生来说，连有“天下江山第一楼”美誉的黄鹤楼，因为要收门票，都不曾登上去过。武汉有三镇，那时我一直以为自己从未涉足汉阳，临毕业才知道，原来每次从学校所在地的武昌，坐车跨过长江去汉口，途中都会经过美丽的龟山古琴台，那里就是汉阳。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第一次揣着录取通知书去武汉，坐的火车是只有四个数字的普通车次，从两广到武昌，还没过长江，却要花26个小时在路上。跟爸爸在硬座上熬了一天一夜，火车即将抵达终点时，车上广播开始不停地放音乐，其中有一首歌是当年红透半边天的《雨蝶》。那动感欢跃的旋律，附和着火车与铁轨快速而有节奏的拍打声，为入城后窗外匆匆掠过的城市景象伴奏，顿时让人心跳加速，兴奋莫名，长时间面对荒野的沉闷和彻夜疲累一扫而光。跟大武汉的初次见面，歪打正着地演绎成别具一格的视听盛宴，一头撞进18岁的灵魂深处，后来筵席散场，深刻的第一印象却挥之不去。再次碰面，又是撼人心魄的另一面。自被迎新校车从火车站拉回学校，再出校门，已是军训的野外拉练。那时候，不要说对武汉毫无概念，哪怕是对武大校园也一点都不熟悉。只记得拉练时穿过了不同校区，看到路边小卖部挂着地大的牌子，才知道到了别的学校。武大和地大都是沿湖而建的高校，从地大穿出去，便是浩浩汤汤气吞长江的东湖。沿着东湖一直走，一直走，感觉走到了湖心深处的小岛上，具体去了哪里，印象已经十分模糊，只有那份震撼至今记忆犹新。虽来自沿海省份，仲夏时节家乡也常被台风侵扰暴雨连连，但我从未见过海。那次拉练，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横无际涯的东湖呼啸而至，狠狠地把那波澜壮阔砸到眼前，捎带着咸咸的水腥味不断冲击鼻腔，我心中一阵恍惚，我们莫不是来到了海边？许是那份感受格外难忘，以至于后来真正见到大海是什么心情，我竟全忘了。被东湖在心里种草的可不止我一人，据说一代伟人也有东湖情结。他曾在东湖宾馆感慨：“这里有长江，夏天可以游泳，东湖的樟树、桂花树、竹子风景真好，四周的柳树、水杉树甚多，对岸是老鼠尾，远处是中山亭，那边是珞珈山，茂密的树林里是武汉大学校址，东湖真好！”东湖宾馆于是成了“湖北中南海”，是仅次于北京中南海，伟人居住次数最多、时间最长的地方。最闻名遐迩的，当属神秘莫测的“梅岭一号”。这个地方在池莉的小说里隐约出现过，写得欲言又止的，让人更想一窥究竟。到了毕业那年，有一天，面向东湖的狮子山顶的老图书馆不知啥原因开放参观，我们抓住机会爬上古色古香又窄索帘栊的顶楼，踮起脚向湖心岛张望。看见了什么，却完全不记得，应该是啥也没看见，故而那份神秘感还保留着。后来在网上得知梅岭开放了，还看到游人如织的报道，莫名有些失落。斗转星移，很多年后发现，脑海里留下的东湖剪影其实只得一个，依然停留在18岁那年。军训结束没多久，我加入了学校社团，然后被安排去湖滨宿舍区跟另一个新生对接。忘了要交接什么任务，只记得看见他穿着深色的格子衬衫从楼里走来，黑黑瘦瘦的高个，寡言少语，带着熟悉的南方口音。后来每每忆及此景，总想起一句诗，鲜衣怒马少年时。所谓湖滨，就是东湖之滨。他的宿舍离东湖很近。有一天，我们在湖边坐了整整一下午。临别时，他在书包里翻了下，找到一个刚参加活动得到的硬壳拍纸簿，便说送给我。这个礼物在我宿舍抽屉里躺了四年，直到大学毕业我都没舍得用。想来真有意思，毕业后待过不少智商高地，见识过许多三高精英，最最欣赏的人，却还是大一时在东湖边结交的挚友。那个下午，湖畔微风吹拂着两个青涩少年，世界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未来的路是崎岖还是平顺，谁都不得而知。有种友达以上的气氛在东湖之滨轻柔舒展地流动，恍若地阔天长，不知归路。然后，俩人就像正在做布朗运动的不规则粒子，踏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他去做了超级学霸，而我成了一枚学渣。学渣的标志之一是经常逃课。有一次，我在人文馆阅览室闲逛，不小心在当天的本地报纸角落里瞥到一则车祸报道。一个放学路上的小姑娘被失控的农用车撞倒，医院救治，但双方都是穷苦人家，不知后续如何解决。看完报道心情很沉重，反正课也不打算上，我按医院。病房里围着小姑娘的家人，状态有点出人意料。我上前跟她妈妈表明来意，边安慰她边聊了起来。小姑娘的妈妈说，孩子伤得很重（年代久远，具体伤情实在想不起来），在医院每天花钱如流水，“可肇事者也是家徒四壁，哪有办法筹钱？娃儿蛮坚强，学习也很好，我们不会放弃，一定得想办法挺下去”。看着孩子妈妈和其他家人一样，一脸的心痛无比，却在镇定里透露出面对苦难的坚毅，我甚是动容。本来，我只一心想去探望病人，了解下报纸没提到的后续进展，给陷于困境的小姑娘一家鼓鼓劲，并没想过捐款。在对话中可以感觉到，我的出现，对阿姨来说多少是种安慰，他们全家在竭尽全力渡过难关，也不指望一个穷学生的钱。可是聊着聊着，我被深深感动了。他们乐观，坚韧，甚至会移情到不名一文的肇事者那边考虑问题，我开始动摇。我的手插在裤兜里，那儿有30块钱。当时我只是个刚刚离家求学的武汉新鲜人，没有去打工做兼职，一个月所有开销就指着家里给的紧紧巴巴的块。我一直偷偷摩挲着10块和20块两张纸钞，犹豫着要不要把钱塞到阿姨手里。一边听着阿姨平静地述说，一边寻思自己勒紧裤腰带过活，对他们的支持却是杯水车薪，天平应该倾向哪头。直到阿姨把我送到楼梯口，我们又站在那儿聊了一会，悄悄捏着的毛票都快被汗湿了，我终于下定决心掏出来交给阿姨，连忙告辞。回到学校，我没告诉任何人，若无其事地吃糠咽菜好几天，就渐渐淡忘了。20年后，武汉封了城，友邦纷纷捐钱捐物支援抗疫，有个关于穷国捐款欧元的报道引发了全网热议，我才突然想起自己曾经有过类似经历，几欲语之，最后作罢。转眼又是一年，我开始试着为武汉写点东西，拎出了年少轻狂的“武大独立于武汉之外”，自然要用中年温润的回忆去对冲。在疏星寥寥的互动记忆中搜肠刮肚，便又想到了此事。如果当时没掏钱，也许就不会轻易忘记，我会时不时想起，然后不安于寝。如今回头再看，若然我不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新生，或许我还能利用学校的平台做得更多，更好。这么多年过去了，真希望勇敢的小姑娘和她的家人安好。一次迷离神游并没有改变学渣的轨迹。学渣的另一个标志是经常通宵泡吧。上大学头一年，国家还没推出大学生助学贷款，离家时妈妈很抱歉地对我说，“实在是家里困难，本来每个月给你比较好，现在只有，你学着省点花吧”。于是我开始做兼职，先是在校内送牛奶，后来到校外做市场调查员，接着又动起找家教的念头。家教的机会一般都握在中介手里，可我舍不得出中介费，就自己想办法。比如说，武汉的电台有时会发布一些需要家教的电话，但僧多粥少，我怎么也轮不上。暑假的一天清晨，我又顶着两只熊猫眼从校外通宵网吧浪荡回宿舍，正在爬情人坡的路上，突然被一个高大威猛的大叔拦住去路。他彬彬有礼地告诉我，他是警察，他们正在侦察一起案子，问我能不能陪他在情人坡里坐一会聊聊天，为他打掩护。“哟，便衣警察！”我猛地打了个激灵，困意顿时消了大半，欣然同意配合。于是，大叔和我坐在石桌两边，天南地北聊了起来。发现我在找家教，他还主动提出要为我物色机会。后来不知为啥此事不了了之，珞珈山上夏日早晨的清凉惬意，却给这段邂逅武汉警察的特别经历抹上了浪漫色彩。雨中的武汉又是另一种浪漫。有一次我去汉口做问卷调查，走访到一户中年夫妇家中。房子布置得很温馨，也十分简陋。夫妇俩都是蛮安静的人，也能体谅一个穷学生的难处，很配合地完成了我的调查。在交流中得知，他们家男人下岗，女人身体不好，经济颇为拮据。调查结束我正准备离开，突然天降大雨，我寻思着要不要直接冲进雨里，夫妇俩赶紧拉住我，说要给我找把伞。他们回房找了好一会，终于拎出一把有点破旧的花伞塞到我手里，还特别叮嘱我安全回校，不用把伞还回去。很小的一件事，可能因为感受到一股暖意在底层人间流动，如同温柔的海浪时不时轻轻拍打我这块海边顽石，让我至今难忘。还有一对夫妇，天天在武大门口背着挎包卖电话卡，我是老顾客，一来二去就熟稔起来。老板娘有着武汉女人的精明与豪迈，嗓子因为叫卖喊哑了，说话声音很粗重，皮肤久经风吹日晒粗糙黝黑，嘴唇干裂起皮。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她，为啥不多喝点水润润嗓子和嘴唇，她像平时一样笑嘻嘻地对我说，“你不知道，我们要在这里待一整天，上哪找厕所呀？只能尽量不喝水。”毕业那年，我的电话卡越买越多，有一天，老板娘又笑嘻嘻地告诉我，他们家的姑娘考上了医学院，本硕连读八年！“哇，厉害呀！你们这些年卖的电话卡真是值回票价啦！”我非常高兴地回应她，心底满满地既是敬佩，又是感动和心疼。再供养学霸八年，老板娘还得过多久上不了厕所的日子？看着她兴奋得发光的神色，我没敢多想。如今，电话卡早已成了文物，他们一家应该也苦尽甘来了吧？据说泼辣的武汉女人骂起人来，会骂自己儿子是“婊子养的”。每次听到这个笑话，会心一笑之外，我总会不由自主地忆起那两户人家。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我自然也见识过。可历经廿载岁月冲刷，我只记住了一把沙哑的嗓音和一把破旧的花伞。时光终结了少年心性，筛走爱恨情仇，到底留下了绵绵悠悠的思念。我好想跨过时空，摸摸那个小姑娘的头，问她一声，武汉怎会与你无关？你可知道，当年有多讨厌，日后就有多想念。十年后，我在北京结了婚，第一时间就是拉着新婚丈夫飞去武汉，回到长江边和珞珈山，让它们见证我的成长。那时候，夫君刚刚做完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到了武汉还得在住处换药。但我俩还是二话不说，怀着激动的心情回了娘家。搭轮渡过长江的时候，我给大学的同窗好友发信息，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毕业后马不停蹄地路过无数城市不曾回眸的人，竟心心念念地把婚后第一站献给曾经极欲逃离的地方，不要说他，我自己都没想到。甲板上熟悉的江风却抚弄着我的碎发，温柔地提醒我，这段旅程是真的。身体最诚实。当年那抹蚊子血，已化为心口上的朱砂痣，长伴着彷徨的人生，无处可逃，欲罢不能，直到回头拥抱过她，收获了祝福，才安心。踟躇前行的路上，唯有床前的白月光，还萦绕着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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