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9日》

　　我听见女人进门来

　　2急促的打招呼

　　现在是三个孤立在那里的

　　我看见

　　夜幕落下

　　黑暗深处汽车闪动的

　　停车尾灯的光亮

　　我已经不再喜欢紫罗兰

　　那种浓郁的

　　香味了3

　　其他的时候我更愿意

　　嗅觉到腋下散发

　　出来的味道

　　4他把唇膏涂抹到嘴唇的

　　周围

　　有时候5我告诉他

　　这是一些植物提炼物

　　和动物的油脂

　　6母亲，我们可以不在窗户前面

　　看那两隐秘的小车开走的情形

　　《宠物》

　　在路上

　　有一只在路上

　　送给你的

　　BB

　　很像宠物的样子

　　它会陪你一起

　　去战斗

　　《荷兰》

　　很多年

　　我一直在荷兰

　　灰色的大海

　　的天空

　　飘落下雪

　　海浪

　　像泡沫那样

　　打在潮湿的沙滩上

　　有人穿着发光的

　　雨衣

　　还有人

　　打着一把黑伞

　　站在路灯的

　　街边

　　我是一个人的经过他们

　　有时候我还要经过

　　一条融雪的小路

　　才能到达

　　山上的那座城堡

　　《每一天不是这个时刻》

　　我每一天都要

　　在城楼下边

　　呆上很久

　　每一天

　　不是这个时刻

　　太阳

　　落下山去

　　天空红彤彤

　　背转过来

　　夜晚的样子就来了

　　天是红彤彤的

　　树木呀

　　早已模糊

　　树木桠黑漆漆

　　树木桠里头

　　浸泡

　　明亮的水样清凉的光泽

　　每一天不是

　　这个时刻

　　那些白天消失

　　的人们

　　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米粉记》

　　我们持续着

　　比米粉更为滑爽的

　　轻快葱香的感觉

　　有时候我们持续着

　　米粉汤料味道的

　　那种感觉

　　我们在彼此吃过后

　　完全地苏醒过来又把目光

　　重新投放到彼此的脸上

　　《冬天》

　　上一个冬天

　　我坐在沙发里

　　烤火

　　更靠前的一些冬天

　　矮凳子

　　和炭盆火

　　我嗅觉着被烟

　　熏过温暖的

　　空气

　　一些闪着光亮的面孔

　　像水里游动的鱼

　　而这个冬天

　　感觉外面在下雪

　　白粉笔灰一层层覆盖

　　在路面上

　　路黑黑的像个

　　洞

　　风不断地被吹送进去

　　《1月28日》

　　3我经过

　　一个人接着

　　再次

　　经过一个

　　还有

　　几个是迎面看见

　　的这个背后的

　　在这些的

　　后边

　　我继续感到

　　压力

　　0在雪地里行走时：小心

　　第一块雪地是干净的

　　同样的这块雪地现在开始融化

　　5蝙蝠适合迂回

　　1我妈妈说：在你睡觉的时候

　　加火添煤

　　6我感觉到跌倒时

　　已经跌倒在地了

　　挣扎显得徒劳多余：可以在那里

　　稍许的睡下

　　2小小，那些下着的雪

　　在灯光的下边是好看的

　　雪如同棉花那样温暖

　　4带着冷香的手

　　《大摩托》

　　大摩托在街上奔跑着

　　当我还看见一个女人在前面

　　走着的时候

　　当我还注意到她是个女人

　　她具备着雌性的

　　全部功能

　　那些带有特殊香气的车子缓慢下来

　　《一个下午安娜?卡娜尼娜其实是一个葬礼》

　　在那个长方形玻璃盒子里

　　我可以看见她

　　我甚至用手一再地轻拍你的肩膀

　　我说安慰只是稍许地

　　在我们这里停留了一下

　　我说嗨就在这里

　　我用手指了指他的胸口

　　那个心脏的位置而

　　不是头部

　　我觉得我走过去的时候

　　他站在那里闭着眼睛不动

　　我观察到他抽泣的鼻子上有泪水

　　我在他身边停下

　　看见长方形玻璃盒子里安睡的面孔

　　2 　　

　　我不再怀疑安娜?卡娜尼娜

　　确实地走在铁轨的上面

　　我注意到她的头巾现在是雪白的

　　风在这刻躲进了树林我不再

　　怀疑那列正开过来的火车

　　在喘着粗气

　　被它锤打着的钢轨

　　正映现天空上那朵飘着的云朵

　　在草原的远处牧草下隐现着羊群

　　我不再怀疑那刻是秋天的

　　一个下午安娜?卡娜尼娜她

　　的裙摆被风轻轻地往后

　　拽着

　　《肩周炎》

　　那些开始

　　表皮发干的

　　鸡腿

　　有一些

　　收缩

　　起来的感觉

　　我觉得

　　我说不好

　　那些

　　红

　　那些红

　　里边的紫青

　2在磁铁的那端

　　那些紫红色的铜线

　　一股

　　一股的

　　有时候想到

　　在牙齿咀嚼到

　　沙粒时的

　　感觉

　　白颜色的

　　仲夏

　　正午我们都在大樟树的

　　底下有时候有蝉声

　　白花花的

　　在我们的鼻尖尖

　　上面

　　亮过之后的

　　黑

　　我们软绵绵地

　　躺在沤粪气味的

　　《春》

　　森部在绿色的里面

　　如果我还想你

　　森部还是在绿颜色的

　　里面

　　在很久之后

　　如果我能够安静地

　　把一支烟抽完

　　森部，就会有一些鸟

　　落在我们的

　　四周它们安静沉默

　　《黄》

　　有两只狗在院子里

　　一只黑的一只

　　白的

　　一只白的狗

　　和一只黑的狗

　　在院子里

　　门口的那只是只过路的

　　是只黄狗

　　《黑拉望》

　　有时期

　　在黑拉望点

　　一盏灯盏

　　整个黑拉望

　　都明亮了

　　那光线

　　从咖啡酒吧的窗口

　　照射出来

　　黑拉望被你点亮

　　的那盏灯盏

　　照亮着

《阿拉巴的片段》

⊙

　　在北京这个鸟地方

　　阿拉巴是不会和我们说话的

　　有时候阿拉巴站在起风的树林里

　　⊙

　　阿拉巴住的

　　房子后面是一片

　　树林

　　现在他

　　站在通往树林

　　水泥台阶上

　　抽烟

　　当他把眺望远处的

　　目光移回到台阶

　　在台阶的

　　第三的位置他

　　看见了

　　一个移动的活物

　　他看了五秒的时间

　　然后把手指间的烟蒂

　　弹了出去

　　⊙

　　阿拉巴喜欢用布鞋的

　　橡胶底

　　踩踏落叶的声音

　　⊙

　　阿拉巴觉得把煮熟的

　　腊肠（它是枣红色的）干净的

　　菠菜以及煎好的

　　鸡蛋放在一起是道看上去

　　能够有食欲的好菜肴

　　⊙

　　阿拉巴坐朋友的车子

　　他对他儿子说

　　这是流动的房子

　　然后他看着外面感觉到此刻

　　他正处在河流当中

　　时间正在经历着他

⊙

　　阿拉巴从他朋友家出来

　　他在经过一长段走廊之后

　　在走廊的尽头看见

　　一行足迹

　　如同梅花那样绽放

　　他意识到他刚刚经过了

　　一滩静卧在水泥地上的水泽

　　⊙

　　阿拉巴透过车窗

　　这是从环铁开往城里的

　　公交

　　看到盛开玉兰花的

　　地里有些人

　　在挖野菜

　　前些天他也曾在去往

　　工作室的那段围墙

　　那看到过

　　⊙

　　晚间

　　阿拉巴在屋子里

　　抽调了白沙烟盒里

　　剩下的那四支

　　烟

　　他发现夜晚

　　在他垂着的窗帘的

　　窗口出奇的安静

　　他把空烟盒

　　在手掌

　　捏成一团

　　后扔进了斜躺在地上的

　　垃圾篓

　　⊙

　　阿拉巴站在那里

　　两个人的中间

　　有个时候他看不见

　　有时候

　　只看到黑暗

　　站在黑暗里的时候

　　他想吼：给我回来！

　　《母亲》

　　母亲告诉我

　　她父母已不在

　　她家

　　吃饭了

　　母亲告诉我

　　有一只老鼠偷走了

　　她很少的一部分

　　工资

　　《●或点儿》

　　要安静的

　　守卫

　　更安静的

　　充满了

　　砰砰的心跳声

　　《黑拉望的阳光》

　　没有第四次

　　或第五次的阳光

　　照耀

　　在黑拉望

　　在黑拉望

　　阳光每一天

　　自早到晚

　　只照耀一次

　　《关于森部》

　　安排一些人打扫森部

　　安排一些日本鬼子打扫森部

　　安排森部打扫日本鬼子

　　一些人与他们带去的器具

　　让森部安静下来

　　有翠绿和装点在翠绿

　　中间的鲜红

　　《黑拉望是一座岛屿》

　　黑拉望是一座岛屿

　　黑拉望这座岛屿

　　我们在地图上找不到它

　　我们肯定也在地球上

　　找不到它

　　可是黑拉望是一座

　　好看的岛屿

　　有几次它就漂浮在我眼前

　　凝视的这湾水面上

　　《要么被其沉默所吸纳，要么尽力捕捉其无休止的低语》

　　1

　　在白皑皑

　　寒冷里的最后

　　一支烟草的

　　温暖

　　他们围成了一圈

　　而黑暗低伏在他们

　　近前尽量吸纳他们的热量

　　在白皑皑的寒冷里面

　　畏惧或者其他的东西

　　也同样存在于那里

　　2

　　我看到的是

　　一整面的墙用白色

　　颜料涂抹

　　3

　　甚至

　　不会相当多的

　　有几个人

　　我从中读出

　　他们的面孔来

　　我前面

　　是画着棱角线的

　　白色墙壁

　　4

　　那只带有化学喷雾液体的昆虫

　　它沿着那只红色废纸篓上的废弃的

　　热得快弯曲的铜管

　　来回地

　　爬行了几趟

　　一次是从铜管的中段向右

　　另一次是从铜管的右边终点

　　沿着废纸篓的弧型边缘爬到铜管的左端

　　《关于忧伤》

　　像桉树林的

　　那样的一种忧伤

　　像夏日正午阳光下

　　桉树林的忧伤

　　《就一个瞬间——在东坝酒缸艺术区》

　　有一次是

　　一只红蚂蚁

　　用力地拖拽着

　　一条

　　刚从蛹里

　　孵化出来的

　　肉蛆

　　还有一次是条

　　草履虫样的蜈蚣

　　从墙壁上

　　俯冲下来抓

　　一只吊着蛛丝

　　逃跑的

　　蜘蛛

　　《暗香》

　　我感觉到自己

　　给他人的感觉是

　　不安全的

　　在一两尺的车厢里

　　我还感觉

　　他人的不信任

　　我嗅觉着

　　身边那好闻的

　　暗的花香

　《刚宝》

　　戴明是个相当怀旧的人

　　每每闲暇时

　　他总会向他身边的人

　　提到一个叫刚宝的

　　他们如何一起经历过什么

　　结果又怎样

　　在他沉默好一会之后

　　他说

　　我很久已经没有他的消息

　　《做爱的感觉》

　　在阴天

　　气温凉凉的

　　两个人躺在被子里面

　　很快就会有做爱的感觉

　　《我数过就几只鸟》

　　我是我自己的时候

　　我能够发现

　　四周全都是动物

　　比如现在

　　我走在东坝后街的一条

　　正在修建自来水管的

　　路上

　　我前面是一个雌性

　　推着的那辆车上

　　一个更小的光着屁股的雄性

　　再前面点是一条腊肠狗

　　迎面走过来的那个

　　把一件体恤搭在肩膀上光着上身

　　它让我觉得这个操蛋的夏天

　　终于开始

　　在夏天的时候

　　比如现在

　　我走在东坝后街的

　　一条正在修筑自来水管的

　　路上

　　闷热粘稠的空气

　　像稀薄的油脂在流淌

　　我骑着自行车

　　篮筐里是这些天预备下来的

　　一周的口粮天色在暗淡

　　树尖上的风哗哗地吹响

　　高处的树叶

　　我四周全是动物

　　它们喧嚣

　　我听不见

　　在我偶尔回头的时候

　　我的那条叫小白的小狗

　　跟在我后面

　　拼命的跑

　　我偶尔也遇见另外的狗

　　它们巨大或者瘦小

　　在东坝后街那条修筑自来水管的

　　路上在我眼前出现又很快消失

　　我还能够看见另一些动物

　　它们或者三五成群

　　或者单独一个

　　它们路过我

　　或者我经过它们

　　彼此都不会多看一眼

　　在我是我

　　自己的时候

　　天色暗淡下来

　　在我稀薄的绒毛上

　　蓝亮的夜晚降临

　　《鸵鸟》

　　那些棕色的鸵鸟是

　　棕色的

　　连成片的沙漠

　　偶尔有风暴带来的

　　植物

　　它们飞快地跑啊

　　跟球似的

　　跟枯萎的爱情

　　缩在一团

　　似的

　　晚上我睡觉啊

　　把头埋在枕头里

　　两支手也举过

　　头顶

　　你是看不见我啊

　　有些枯萎的草儿有些蛋

　　《写封信啊》

　　给自己写一封信儿

　　末了给还在的人

　　写封信儿

　　都不要告诉它们

　　也不要告诉你

　　你姐姐的

　　妹妹的草儿都在长啊

　　写一封信儿

　　写那些鸵鸟都在跑

　　写它们被风暴吹着的枯草

　　《兔子的问题》

　　漂亮的兔子

　　为什么你的嘴唇

　　是裂开的

　　又为什么你的

　　眼睛那么的通红

　　你有猫一样

　　柔软的身体啊

　　你身上的

　　皮毛

　　是我触摸过最好的皮毛

　　漂亮的兔子

　　为什么你的耳朵

　　那么的长

　　又为什么你的尾巴

　　像团起的棉花

　　那样

　　你待着的

　　这一草坪猫捉过

　　蝴蝶啊

　　我也赤着脚

　　傍晚的草尖上走过

　　《耳朵》

　　要睡在

　　猫的脚掌心里

　　或者

　　猫科动物的

　　脚掌心里

　　那些在草丛中出没的

　　悄无声息无声无息

　　《8月8日凌晨2点17分N秒》

　　那是支白色的烟的烟蒂

　　准确地说

　　是

　　那是支点8中南海香烟的

　　烟蒂

　　更详细地说

　　这支点8中南海香烟的

　　烟蒂

　　在扁扁的

　　躺在那根黑色的

　　电缆线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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